王城最大的紅樓——春宵樓。

夜幕降臨，已經有姑娘站在外面攬客了，樓裏傳來靡靡之音。鶯歌燕舞，細腰豐臀，看的人血脈噴張。胭脂氣味極重，連只是路過都會染上這香氣。

春宵樓最高層。不同於下面的荼靡之音，醉生夢死。上面安靜的可怕，只有一個房間傳來陣陣琴音。沈悶的琴音充斥在整個樓層，使得這層樓更添一絲神秘。

一張泛著森冷寒意的面具被放在桌子上，珠簾後有個人影背對著門口正在撫琴。一雙如玉的手在瑤琴琴弦上不停撩撥，婉轉低沈。

“公子，大典在三日後。”來人不敢大聲說話，怕驚擾了正在撫琴的公子。

“嗯。”溫潤的聲音輕聲應著。“告訴他，他知道該怎麽做的。”

“是。”

沈悶的琴音還盤旋在這空蕩的樓層裏，久久不散。

夜裏的王城熱鬧非凡，寧溪晨顧尚邶穿梭其中。

“稀奇玩意真多，顧郎我們買些回去昂。”

顧尚邶緊牽著寧溪晨，就怕一不小心就被人群沖散了。“你喜歡，我們就買。”

寧溪晨笑彎了一雙眼睛，拉著顧尚邶去了一個做小玩意的攤子上。

“這個手鏈好看！還是一對的！”寧溪晨指著一對紅繩串起的玉石，興奮之情洋溢於表。

攤主見狀，立馬推銷著這對玉石。“客官好眼光，這是新貨，現下只要五十文錢。”

寧溪晨瞪大著一雙眼，“老板你這人不實誠，就這樣材質的玉石怎麽可能這麽貴？”說著，止住了顧尚邶掏錢的手。

攤主說著，眼神卻向顧尚邶看去。“夫人，這可是新貨。現在市場上不多見，這個價位已經很不錯啦。”

根據多年擺攤經驗。這位老爺面帶貴氣，準是不差錢的，而且看起來很寵這位夫人。從他下手，興許這單能成！

“不要。”寧溪晨想也不想就拉著顧尚邶走了。攤主連忙大聲呼著：“四十五文！”

寧溪晨卻頭也不回的越走越遠，攤主有些惱，沖著旁邊老板發牢騷。“看著不像差錢的樣子啊，怎麽這麽摳！”

“你以為人家錢是大風刮來的？我說你這個價錢真是過分誒。”旁邊擺攤的看不過去。“人家有錢是有錢，有錢啥玩意沒見過？會稀罕你這廉價東西？擱你你願意花大把錢去買個中看不中用的？”

首飾攤老板悻悻的閉上嘴，不再多說。

顧尚邶揉著寧溪晨的頭，有些不解。“你不是喜歡嗎？”

“喜歡啊，但是我們有錢不是這麽給人坑的。我回頭去尋兩塊玉石，親自編個手鏈送你。”

“好。”

永安巷。

“王叔，玉露。我們回來啦！”

王叔坐在院中間跟玉露下著棋，聽到聲音連忙去給他們開門。

玉露接過顧尚邶手上的零嘴，有些無奈的看向寧溪晨。“少夫人，您怎麽買了這麽多吃的？”

寧溪晨無辜攤手，“是他非要買回來的。”

背鍋的顧尚邶笑笑不說話。

“王叔身體可還安好？”顧尚邶跟寧溪晨一左一右扶著王叔，溫聲詢問著。

“勞少爺記掛了，安好。還能再給你們看幾年宅子呢。”王叔笑的慈眉善目，眼角的皺紋加深。

“易陽在學堂學的可好？”

角落冒出一個小腦袋，“阿邶哥哥可是在說我？”只見一張花著小臉的人兒興奮的跑到他們面前。

王叔立馬咋呼起來，“你這小崽子不是說去睡了嗎？又到哪裏野去了！”

“不要生氣啊爺爺！擔心氣壞身體！我只是去小胖家玩了會。”王易陽委屈著一張花臉。

寧溪晨松開扶著王叔的手，上前就是揪著王易陽的耳朵。“王易陽，你都多大人了，還把自己搞得臟兮兮的。還不快去洗洗！不然不給東西吃。”

“知道啦知道啦！”王易陽吃痛認慫。

寧溪晨立馬松開他，就見掙脫桎梏的王易陽朝她扮了個鬼臉。寧溪晨作勢要再去揪他，小鬼頭立馬嚇得逃到後堂。

“真是…”王叔輕嘆。

“王叔別氣，易陽還小嘛。我們在這會住上一段時間，到時候幫您一起教訓他。”寧溪晨揮了揮並不會造成威脅的拳頭。

王叔又被逗笑，“那就勞煩少夫人了。”

“俏兒…俏兒…”

楚俏迷糊睜開眼，入眼是一片白霧。“誰？誰在叫我？”

“俏兒…俏兒…”

楚俏站起身來，這聲音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的。有些熟悉，楚俏辨認好一會才瞪大一雙眼睛。“是阿娘嗎？”

迷霧中，一個人影朝楚俏走來。看清來人後，楚俏驚喜的朝她奔去。“阿娘！”

可是不等楚俏靠近，穆青格就消失了。楚俏倉皇無措，四處尋找著穆青格。“阿娘你在哪？”

“俏兒。”

聲音出現在楚俏耳邊，楚俏連忙回頭去看。就見一身白衣的穆青格腰間破了個窟窿，正往外泊泊流著血。

“阿娘！”

楚俏被驚醒，額角出了密集的汗珠。習瞿兒正一臉擔憂的看著她。

擡起袖角，拭去楚俏額角的汗珠。溫柔的詢問著。“做噩夢了嗎？”

“我想阿娘了。”楚俏無力的把頭低靠在習瞿兒的肩上。

習瞿兒輕拍著楚俏的後背，一下一下安撫著她不安的情緒。

自從穆青格死後，雖然楚俏面上不顯，但是習瞿兒知道。她幾乎每晚都會做噩夢，夜夜被驚醒。她一直把情緒壓得很好，有時候連習瞿兒都不知道，她到底有沒有走出這陰影。

待楚俏又睡過去，天邊已經泛白。習瞿兒躺在楚俏身邊，手還有意識的輕拍楚俏後背。這一夜，才算過去。

南明義來到明昭殿，見殿門緊閉。輕聲問著一旁的宮女，“公主還在休息？”

“是。昨兒個半夜醒了一次，後來瞿兒姑娘給安撫一晚才又睡了過去。”

“那就讓她好好休息吧，好好照顧公主，醒了叫人來長崎殿通知孤。”

“是”

楚俏一覺睡到中午用膳時間，收拾好準備用膳時，南明義就進來了。

“孤來討碗飯吃，俏兒不介意吧？”

楚俏小幅度的搖了搖頭，又吩咐宮女再去準備一套餐具。

“昨晚做噩夢了？”

楚俏擡眼看他，又低下頭，“無礙。”

南明義沈默片刻，有些無奈。“孤知道你沒法完全相信孤，但是一些事，你不要硬抗。”

突然冒出來的爹，沒法全心相信也是應該的吧。南明義沒能陪著楚俏長大，這對雙方都是一個遺憾吧，這也是他第一次去做真正的父親。他不知道該要怎麽表達，只能將最好的都捧到楚俏面前，希望她能為此跟他關系拉近一點。

“昨晚多謝瞿兒姑娘陪著俏兒了。”

即使再看不慣習瞿兒的態度，但是起碼她是全心對楚俏好的。在他沒能陪伴楚俏過往時，是她一直在楚俏身邊陪她。南明義也不是昏君，他只是將一些心思藏在了心底。誰好誰壞，他心知肚明。

習瞿兒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南明義，“王上哪裏話，這都是瞿兒應該做的。”

習瞿兒看起來非常不喜歡他出現在這裏。好像她從一開始就對自己有敵意。南明義心下起疑，面上不顯的笑著。

“韓暮笙那邊你們兩個盡量不要過去，這女人心思深得很。”

楚俏眨眨眼，她倒是對這個女人有些感興趣了。“看著挺溫柔的啊。”

南明義有些語噎，他是不會輕易承認一代帝王居然被女人擺了一道的。“不過是裝的，反正你們不要跟她有太多接觸。”

楚俏嘴上應著，心思卻打了幾個彎。南明義吃完飯坐了沒多久就走了，實在是這兩個人明裏暗裏就是想讓他快點走的意思。他一代帝王還能死皮賴臉賴在這裏不成？

陪楚俏練了會兒宮中禮儀的習瞿兒癱在軟榻上。

“我們出宮找他們吧？”

“嗯。”

楚俏招來了宮女小蕊，讓她去跟南明義說聲。免得到時候見不到人要怪罪下來。

小蕊領命而去。

楚俏跟習瞿兒也後一步的出了殿門，這剛出門就遇到了正在賞花的韓暮笙。

韓暮笙穿著華麗的宮服，立在花群裏。餘光瞟到朝她走來的兩個人影，輕笑一聲，折了一朵海棠花向她們走去。

“明昭。”

習瞿兒有些警惕的將楚俏拉到後面，不讓韓暮笙靠近她。

他對韓暮笙始終保持著警惕，聽他母妃跟他說過這個人物。是個狠角色。東國唯一一個異性公主，並不是北王親生所出，卻在後宮得到了一些人的支持。跟當時的東國太子接觸的非常近，這才有了這個長公主身份。當年聽說還是用了非常令人不恥的手段才坐上這王後位置的。

韓暮笙臉上笑意逐漸誇大。“姑娘何必這麽怕本宮？倒叫本宮不知如何自處了。”

楚俏輕拽習瞿兒衣角，習瞿兒有些無奈的後退一步，但還是保持著警惕。

楚俏輕擡下巴，目光冷淡的看著韓暮笙。“王後可有事？”

韓暮笙把玩著手上的海棠花，笑的溫柔。“想問公主可住的習慣？公主何必這態度拒人於千裏之外？這點可跟你娘一點也不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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